“算了,别耽误她寻找自己的幸福。”
霍稟仰靠在椅背上,指节抵着太阳穴轻轻揉动,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疲惫。
“你这话什么意思?”
顾西州在电话那头不解地追问。
“她今天这么反常...喝酒,还敢跟我顶嘴。”
霍稟闭了闭眼。
“应该是知道沈星言拒绝订婚的事了...”
“我觉得你多虑了。”
顾西州直接打断他。
“以我多年情场经验看,那小子纯粹是一厢情愿。要真有意思,大学四年早该在一起了。”
电话这头陷入沉默,霍稟垂眸思索着好友的话。
“我用我的人格担保,绝对是沈星言单相思。”
顾西州信誓旦旦地强调。
“行了,我还有文件要处理。”
霍稟突然打断,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峻。
“记得注射解药,别拖......”
顾西州的叮嘱被突兀的忙音切断。
霍稟将手机随手扔在书桌上,发出“啪“的一声轻响。
他伸手翻开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件夹,钢笔在指间转了个圈,却在落笔的瞬间顿住。
——墨迹在纸面上晕开一个小小的黑点,就像他此刻理不清的心绪。
霍稟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时,窗外早已夜色深沉。
他捏了捏发胀的眉心,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,连站起身都不得不借助书桌的支撑。
推开书房门的瞬间,一抹暖黄的光线映入眼帘——客厅的灯竟然还亮着。
————这么晚了,她还在客厅?
霍稟脚步微顿,眩晕感让他不得不扶住门框。
犹豫片刻,他还是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客厅走去。
空荡荡的酒瓶歪倒在茶几上,折射出冰冷的光泽。
秦岁岁蜷缩在沙发角落,凌乱的长发垂落在沙发边缘,膝盖上的纱布渗出点点刺目的猩红。
霍稟扶着茶几缓缓蹲下,当他的手臂穿过秦岁岁后背时,掌心传来的滚烫温度让他心头一紧。
他轻轻拨开她遮挡面容的发丝,只见她双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,呼吸急促而紊乱。
强忍着身体的不适,霍稟咬牙起身。
他踉跄着走向二楼的医疗室取来温度计和退烧药,又去厨房接了杯温水。
做完这些简单的动作,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——这是毒发的前兆。
“嘀——”
电子音在寂静的客厅格外刺耳。温度计显示屏上,39.8℃的红色数字触目惊心。
“岁岁...岁岁...”
霍稟冰凉的手指轻抚过她滚烫的脸颊,沙哑的嗓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。
秦岁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,霍稟立即收回了轻抚她脸颊的手。
他将茶几上的药片和温水递到她面前,声音低沉:
“把退烧药吃了。”
秦岁岁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,用手肘撑着沙发慢慢坐起身。
她顺从地接过药片和水,一饮而尽后茫然地环顾四周。
“霍先生...我怎么会在这里?”
她困惑地问道。
“你不记得了?”
霍稟单手撑在沙发上借力,声音里透着疲惫。
“我...”
秦岁岁用力敲了敲脑袋。
“我从云境酒店出来...本来要去买花瓶...”
她努力回想着白天的事。
“想不起来就算了,先回房休息。”
霍稟打断她的喃喃自语。
“哦。”
秦岁岁没有向霍稟求助,忍着膝盖的疼痛,自己撑着沙发扶手慢慢站起来,一瘸一拐地往房间走去。
———她真的忘记之前的事了?
霍稟坐在沙发上出神,完全没注意到秦岁岁踉跄的脚步。
“砰!”
一声闷响将霍稟惊醒,紧接着传来压抑的呜咽声。
“秦岁岁!”
霍稟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冲到她身边,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慌乱:
“伤到哪了?”
趴在地上的秦岁岁抬起头,泪眼朦胧地望着他,抽泣着说:
“好疼...”
“哪里疼?”
霍稟紧张地检查着她的身体。
“膝盖...好疼...”
霍稟小心翼翼地掀起她的裙摆的一角,只见膝盖处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浸透,刺目的红色还在不断扩散。
霍稟深吸一口气,强撑着将秦岁岁打横抱起。
她轻得仿佛一片羽毛,却让他的手臂微微发抖。
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,霍稟声音沙哑:
“等着,我去拿药箱。”
“嗯...”
秦岁岁虚弱地点点头,手指无意识地揉着太阳穴。
再次来到医疗室,霍稟不得不扶着医疗床喘息片刻。
冷汗顺着额角滑落,他咬着牙打开柜门,将消毒水、棉签等物品一一收进医药箱。
目光扫过角落的解药盒子时,他的手指顿了顿。
———现在注射的话...
想起半个月前顾西州配制的那剂让他昏迷两小时的解药,霍稟皱起眉头。这次新配制的药剂副作用尚不明确,而秦岁岁还在发着高烧...
————等她退烧再说吧
最终,他轻轻合上药盒,提着医药箱快步下楼。
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,但想到房间里那个需要照顾的人,他还是加快了脚步。
霍稟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时,秦岁岁已经昏昏欲睡。
他小心地将她扶起靠在床头,动作轻柔地解开她膝盖上的纱布。
“嘶——”
秦岁岁倒吸一口凉气。
霍稟的手立刻顿住,声音不自觉地放柔:
“我轻点。”
他专注地为她清理伤口、重新包扎,额前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浸湿。
极力克制着颤抖的双手,终于完成了包扎。
“好了,周末这两天就在家好好休息...”
话音未落,他就看见秦岁岁正用力拍打着自己的太阳穴。
霍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:
“别拍了。”
“头好疼...”
秦岁岁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,声音里带着哭腔。
“膝盖也疼...”
霍稟心头一紧,下意识就要伸手将她揽入怀中。
可指尖刚触到她的肩膀,又蓦地想起几小时前她拍打他的胸口极力抗拒的模样。
那只手就这样僵在半空,最终缓缓收回。
霍稟拿起温度计,轻轻抵在秦岁岁的额前。
“滴——”
显示屏亮起刺目的红色数字:
38.7℃。
“刚吃过退烧药,不能再吃了。”
他声音低沉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度计的边缘。
“只能物理降温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