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干扰打破了仪式平衡,影子的拉力骤然减弱。
程巍抓住机会,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——骨灰堂里标着“1”的瓶子,程雪的尸油!
“小雪…帮我最后一次…”
他将尸油滴在刀刃上,冲向铁锅。
“不!”周世荣尖叫,“你会毁了一切!”
程巍的刀刺入铁锅,沸腾的尸油瞬间爆炸,溅出的液体落在周世荣脸上。
他发出非人的惨叫,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脱落,露出森森白骨。
“善有善报…恶有恶报…”
程雪的尸体轻声说完,化为灰烬飘散。
石门剧烈震动,黑影发出愤怒的咆哮,但七道红光已经中断。
随着最后一声轰鸣,石门重新闭合,黑影被硬生生扯回门后。
这时,暴雨骤停,血月被乌云重新遮蔽。
平台上只剩下奄奄一息的周世荣,精疲力竭的程巍和许晚,以及三具黑袍人的“尸体”。
许晚跪倒在地,林曼的意识正在她体内逐渐消散:“谢谢你…我终于可以…安息了…”
“林曼?”
许晚在意识中呼唤,但没有回应。她感到一种奇怪的失落感,仿佛失去了一个亲密的朋友。
程巍踉跄着走过来,扶起她:“结束了…”
周世荣躺在地上,半边脸已经腐烂,却还在嘶哑地笑:“愚蠢…你们以为…这就完了?”
他挣扎着指向许晚,“她用了尸油…永远无法摆脱…门后的东西…会一直等待…”
他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,但最后,终究是归于静止。
程巍检查脉搏后摇头:“死了。”
许晚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莲花胎记,它正在慢慢褪色,但并未完全消失。
“程巍…他说的是真的吗?我体内还有尸油的影响…”
程巍没有立即回答,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——里面只剩最后一滴尸油:“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。用这滴净化你体内的残留。”
“但你说过…每次使用都会让死者意识留在体内…”
“这次不一样。”
程巍苦笑,“这是我妹妹的尸油。她刚才…救了我们。如果有什么能净化邪恶,那就是母爱。”
许晚犹豫了一下,最终点头。
程巍小心地将最后一滴尸油滴在她的莲花胎记上。
刹那间,一股暖流从手腕蔓延至全身,驱散了体内最后的阴冷。胎记完全消失了。
“感觉如何?”程巍轻声问。
许晚长舒一口气:“自由了。”
她看向程巍,“你呢?你用了那么多尸油…”
“我会慢慢戒掉。”
程巍的眼神恢复了许晚初见他时的清明,“可能需要很长时间…但值得。”
远处传来警笛声,程巍的同事终于赶到。
许晚看着初升的朝阳驱散最后一丝黑暗,突然想起一个问题:“程巍,在最后时刻…你选择救我而不是完成仪式…为什么?”
程巍望向程雪化为灰烬的地方,眼中含着泪水:“因为我妹妹最后的话…‘这不是我想要的永生’。”
他转向许晚,“五年来,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,差点变成和周世荣一样的怪物。是你…让我记起了自己是谁。”
警车驶入古村遗址,但许晚和程巍依然站在原地,沐浴在新生阳光中。
或许是因为劫后新生的缘故,许晚感觉此刻的阳光跟其它任何时候比起来,都更加的温暖,更加让人感觉舒适。
她轻眯起眼睛,感觉自己被这温暖的光芒包裹,仿佛沉入一池纯粹的金色液体。
柔软的光芒轻舔着自己的皮肤,每一寸都暖洋洋的,饱吸着阳光的生命力。
只是,不知不觉中——这金色的暖流……似乎……浓稠了些?
不是水,却分明有质感在缓慢流淌,冲刷着自己的感知。
就在这被光芒彻底浸透、几乎要与之融为一体,成为光芒本身一部分的刹那——有什么东西猛地抽离了。
不是坠落,更像是支撑着自己的无边水域骤然退潮。
又或者是自己变成了一滴沉重的水珠,被那股温暖的力量精准地剥离出来,甩向一个未知的方向。
光影在眼前疯狂地扭曲、旋转,金色褪去……
耳畔有声音传来,不是警车的引擎声,也不是清晨的鸟语,更不是程巍的说话声。
而是一种嗡嗡的低鸣,空洞,且越来越近。
许晚在这种嗡嗡声中醒过来,艰难睁开沉重的眼睑——她发现自己正僵硬地伏在电脑桌前,那嗡嗡的低鸣是电脑主机传出的声响。
屏幕早就暗了,倒映出她眼底残存的血丝和一张因挤压而显得扭曲苍白的脸。凌晨三点十七分,孤零零地闪烁在屏幕右下角。
什么情况?
许晚猛然一惊!
这是什么地方?
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
她清楚地记得,前一刻自己还在古村遗址,同程巍一起粉碎了周世荣的恐怖阴谋,怎么会突然……
心中的疑惑刚刚升起,许晚然感觉到太阳穴一阵膨胀,一股庞大的记忆宛如汹涌的海水,瞬间朝自己席卷而来——
我,许晚,今年23岁,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,不是什么法医,也没有一个叫程巍的同事,更没有遭遇周世荣惊天阴谋的案件。
看来只是睡着做了个梦而已……
可是,这梦境也太真实了吧?!
尸油、莲花胎记、血月仪式、阴阳之门……一切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,就像真真实实地经历过一样!
她甚至怀疑,自己是不是在睡着的时候,意外进入了某个次元空间。
而且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,哪有梦境能真实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地步?
不,那似乎不是梦……
就在许晚想要仔细推敲一番时,脑海里那些关于“法医许晚”所经历的一切,瞬间如极速退潮的海水,从记忆中飞速抽离。
短短的一两秒钟之后,许晚只觉得脑袋一空,再也想不起任何关于那个“梦境”的事情。
“该死,我刚才在想什么来着?哎,算了,想不起来了,看来熬夜容易伤脑。”
许晚懒得再多想,只是感觉脖子僵硬得快要断掉,她一边艰难地转动着生锈似的脖颈,一边撑起无力的身体。
她的视线掠过键盘上被压出来的字母印痕,滑过堆积着咖啡渍和饼干碎屑的鼠标垫,最后,粘滞的目光落在了电脑桌正中央——一个不应该存在于此的东西上面。
一个小小的玻璃瓶。
拇指长短,普通的药用滴管瓶样式,瓶盖是深棕色的塑料,严严实实地扣着。
可瓶内的东西却让许晚混沌的头脑像被浇了一盆冰水,瞬间清醒了几分。
那是一种极暗的、几乎要凝固的红色液体,浓稠得不像话,静静躺在小小的瓶身里,被台灯昏黄的光线一打,泛出一种奇异、令人不安的光泽。
哪里来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