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海的冬天很冷,刺骨的阴冷,伴着北风和雨雪,直往人骨子里钻。
那些人走开后,屋门打开,风不断的往里惯着。
石库门房子另外几间的租户,有人静静的打开门,看了一眼又快速的关上,也有人点了灯没一会儿吹灭了,也有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。
人性,在这一间屋子里展现的淋漓尽致。
接下来的日子像浸在冰水里。
原以为第2天就会被叫去谈话,可是一连两天都没动静。
但姜吴梅和沈香云都不敢出门,窗帘总是拉着,阳光透不进一丝。
她们知道,现在这种情况下,只要走出门一定会被跟踪,万一发生一些突发情况更不利。
那夜,两人顾不得先前的不开心和不愉快,开诚布公的聊了聊,关于那封被带走的信,居然没人知道里面的内容是什么。
未知的就是恐惧的!
沈香云坐在椅子上反复摩挲着念珠,这串翠绿的珠子,也不知她从哪个角落里翻找了出来。
姜吴梅已经有许多年没见过她母亲用这些东西,也不知在这个节骨眼上,为何拿了出来。
只听她嘴里念念有词,姜吴梅试过找相熟的人,但他想了半天都不知道去找谁,即使有人能找,如今都成了避瘟神。
“妈……你等一下想吃什么我给你做。”
“去蒸点米,再炖个蛋。”沈香云闭着眼,手里的念珠不停的转着。
“咚咚咚。”还没等姜吴梅做好饭,大门又被敲响了。
打开门是那天晚上刚来的其中一人,只见他神情傲慢,“你们两个跟我走。”
“我们还没吃饭。”
“吃饭?”那人冷笑,“过去我们那有。”
他不由分说催着两人动身。
沈香云拉住了有情绪的姜吴梅,“走吧。”
她们的第一次被传唤是在三天后,说明那些人要么已经找到了证据,要么就是一无所获。
至于到底是怎么样,去了就知道了。
审讯室的白炽灯晃得人眼晕,对面的人把信封拍在桌上,声音像砂纸擦过木头:“说吧,和外面的人怎么联系的?出卖了哪些情报?”
沈香云猛地抬头,耳坠撞在脸颊上,“那信我真没看过。”
“没看过?”
对方冷笑一声,拿出几张纸,手指着,“这些是我们调取到的存单,你们这些年通信十分多,特别可疑。”
“首先我不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,我没有看过内容,或许你可以让我先看一遍。”沈香云说话的声音不疾不缓,提出的诉求有理有据。
“我劝你不要冥顽不灵。”
沈香云抬眼看人,清冷的不带感情,“你有证据吗?”
“这些信就是!”
沈香云的手压在了信封上,那人见状立刻把信抽走。
但为时已晚。
仅仅是把手压在信封上,沈香云就已经感觉出,这个信封里面没有信,是空的。
那么真正的信去了哪里?
结果不言而喻。
另一边,姜吴梅的审讯室气氛浓重,起因是审讯的人说话难听,而姜吴梅说话更难听,一字一句怼人,让对方恼羞成怒,差点掀桌。
“姜吴梅!我警告你老实交代!说你们这些年到底出卖了什么情报。”
“都说了什么都不知道,而且的信都是你们送来的,你们难道没看过吗?怎么了?现在觉得有问题了就倒打一耙,谁知道你们到底送来的东西是不是真的?”姜吴梅典型的死猪不怕开水烫。
她翘着二郎腿,双手抱胸验身,桀骜不驯的盯着对面的人。
其实刚进这间房间的时候,她的态度还是很乖巧的。
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,都说要从这里出去得脱一层皮。
还可能出不去。
“你看看!这信里到底藏着什么暗语,你给我老实交代。”
看着差点飞到脸上的信纸,姜吴梅表情有点不耐烦,她最后抓住了信纸,信纸到手的那一瞬间,她动作反应极其灵敏,一气呵成的展开,一目十行。
“啪。”信纸一下就被抢了回去。
“蠢货,谁让你把信纸给她,她能看吗!”
姜吴梅压着剧烈的心跳,“这信到底是不是寄给我家的?我还不知道,就这里面的内容有什么问题吗?不过就是在说一道菜。”
“这人,是什么人,你难道不清楚吗?你们到底联系多久了?”审讯的人,脸色越发难看。
姜吴梅双手一摊,“我不知道是谁,我也不认识。”
审讯持续了很久,一无所获,却磨人。
不知过了多久,他们突然放她回家了。
没有任何解释,就像当初突然抓走她一样。
姜吴梅推开家门,看见先一步被送回来的沈香云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,家具被搬走了大半,蒙着厚厚的灰,晃一下就发出细碎的响声。
“妈发生什么事了?”
“没什么,不过是该走的都走了。”沈香云目光冷冷的,。
“妈,我们走。”姜吴梅蹲下来,握住母亲冰凉的手。
“你要去哪?”
“去南方,去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。”姜吴梅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。
“我不会走。”
沈香云拒绝。
“为什么不走?你是不是还要等那个男人我们有这个遭遇不就是因为他吗!你看看这个家,还剩下什么?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姜吴梅神情异常激动,“那封信我看了。”
沈香云本来没什么情绪的表情忽然变了,“你说什么?那封信上写什么?”
她在审讯室里试探了好几次都拿不到那封信,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一次寄来的信里写的是什么。
那是她丈夫的回信。
姜吴梅姜吴梅一字一句将信上的内容念了出来。,冷笑,“人家可没写什么互诉衷肠的话,让你好好学做红烧肉,真是笑死人了。”
“红烧肉……”沈香云呢喃着,手中的串珠无意识的捏紧,“他……想家了。”
“家?”姜吴梅讽刺的盯着她母亲,“你简直不可理喻。”
………
“滴滴……滴滴……滴滴。”
医院仪器剧烈的报警声,将姜吴梅从回忆中拉扯了回来,看着病床上消瘦的母亲,她神情严肃,也不愿意回忆那一晚她们吵的有多惊天动地。
只是那一晚之后,她便离开了家,去走她的路。